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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原:AI时代,文学如何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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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元旦,《光明日报》刊登一组“文化学者们的新年心愿”,我的那篇打头,题为《人文学科要做好迎接人工智能挑战的准备》。因约稿字数有严格限制,我只提及AI时代:“作为人文学者,到底能做什么,以及该做什么,一时看不清楚,那就先沉一沉。等想好了,再重新出发。”编辑觉得意犹未尽,征得我同意,补充了《读书》2024年第1期我的《中文系的使命、困境与出路》中的一段话:“然而,若不是从社会评价的角度,而是着眼于个人修养以及气质形成,比如阅读经典的能力,洞察世界的幽微,理解人生的苦难,培养人性的高贵,人文学科还是有一些品质是ChatGPT所不具备的”——这个“光明的尾巴”,原先就有的,也是我撰写那篇文章的初衷。
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谈论科技进步对于人文学的刺激与威胁。刚进入新世纪,我就曾撰文讨论网络时代“阅读与写作”所面临的困境,那篇初刊《学术界》2000年第5期的《数码时代的人文研究》,其中有一段,今天读来仍觉惊心动魄:
最大的担心,莫过于“坚实的过程”被“虚拟的结果”所取代。不想沉潜把玩,只是快速浏览,那还能叫“读书人”吗?如果有一天,人文学者撰写论文的工作程序变成:一设定主题(subject),二搜索(search),三浏览(browse),四下载(download),五剪裁(cut),六粘贴(paste),七复制(copy),八打印(print),你的感想如何?如此八步连环,一气呵成,写作(Write)与编辑(Edit)的界限将变得十分模糊。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对人文学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不要说凝聚精神、发扬传统、增长知识的功能难以实现,说刻薄点,连评判论文优劣以及是否抄袭,都将成为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谁能保证这篇论文不是从网上下载并拼接而成?
当初以为是“极而言之”,没想到四分之一世纪后完全落实,而且变得不费吹灰之力。一个ChatGPT已经看得我目瞪口呆,近期风云突变,DeepSeek横空出世,谁知道接下来还会见证什么奇迹。无论以后哪种大语言模型占上风,抑或各领风骚三五天,稍受训练的读书人,可随心所欲地“生成”自己想要的文本,而不需要经过长期的文学教育或学术训练,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你可以说此类机器生成的文本缺乏独创性,但其“高仿真”能力,以及某种程度的思考、辨析与推理,实在让历来标榜“独立思考、自由表达”的人文学者,感到颇为迷茫,乃至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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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应对此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所学专业、所处位置、所具修养不同,只能兵来将挡,各出奇招了。限于自家的视野与能力,我只想谈比较熟悉的文学教育。因为,就在《数码时代的人文研究》发表不久,我撰写了《“文学”如何“教育”》,刊《文汇报》2002年2月23日。该文延续我此前对于一种知识体系/学科门类/著述形式的“文学史”的溯源与反省,且落实到教学层面,其中有这么一段:
文学教育的重心,由技能训练的“词章之学”,转为知识积累的“文学史”,并不取决于个别文人学者的审美趣味,而是整个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有机组成部分。“文学史”作为一种知识体系,在表达民族意识、凝聚民族精神,以及吸取异文化、融入“世界文学”进程方面,曾发挥巨大作用。至于本国文学精华的表彰以及文学技法的承传,反而不是其最重要的功能。
正因此,在中文系的教学体系中,有关“知识”的传授,取代了趣味的养成以及技法的习得。这种教学重心的转移,短期看不太明显,可历经百余年演进,关于中国文学史的想象与叙述已形成一个庞大的家族,要把相关知识有条不紊地传授给学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倘若严格按照教育部颁布的教学大纲讲课,以现在的学时安排,教师只能蜻蜓点水,学生也只好以阅读教材为主。结果怎么样?学生们记下了一大堆关于文学流派、文学思潮以及作家风格的论述,至于具体作品,对不起,没时间翻阅,更不要说仔细品味。这么一来,系统修过中国文学史(包括古代文学、近代文学、现代文学、当代文学课程)的文学专业毕业生,极有可能对于‘中国文学’听说过的很多,但真正沉潜把玩的很少,故常识丰富,趣味欠佳。”
撰写此文时,我的姿态放得很低,不敢高谈阔论,就想弱弱地问一声:“大学中文系培养学生的目标是什么?怎样才算合格的文学教育?近百年来中国人之以‘文学史’(准确地说,是文学通史)作为大学中文系的核心课程,这一选择,是否有重新调整的必要?”文章发表后,得到不少师友的积极反馈,若干学校因此而压缩文学通史课程,增加各种名著选读的专题课。但因整个课程及教学体系没动,绝大多数中文系学生,还是无法摆脱面面俱到的文学史叙述的巨大压迫,难得有勇气凭个人兴致“千里走单骑”。
此后若干年,我写过不少文章,不断质疑国人根深蒂固的“文学史”情结,兼及课程设置、著述体例、研究思路,以及文化商品。其中有两本半书值得推荐,那就是《作为学科的文学史——文学教育的方法、途径及境界》(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文学如何教育——人文视野下的文学教育》(东方出版社,2021年),以及对话集《文学史的书写与教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年)。以上著述,基本上都是在学术史、教育史与文学史的夹缝中,认真思考作为一种知识体系的“文学史”的生存处境及发展前景。若需要删繁就简,凸显自家思路,我愿意提供以下两段证词:
在我看来,中国的“文学教育”,主要问题出在以“文学史”为中心的教学体系(背后确有配合国家意识形态及思想道德教育的意味,此处不赘),窒息了学生的阅读快感、审美趣味与思维能力。文学教育的关键,在“读本”而不在“教科书”,是在导师引导下的阅读、讨论、探究,而不是看老师在课堂上如何表演——教科书及老师的表演越精彩,越容易被记忆与模仿,对于学生来说,这是一种限制(从思考、提问到表达)。(《假如没有“文学史”》,《读书》2009年第1期)
对于生活在网络时代的中文系学生来说,知识爆炸,检索便捷,记忆的重要性在下降,如何培养阅读、品鉴、阐发的能力,成了教学的关键。以精心挑选的“读本”为中心来展开课堂教学,舍弃大量不着边际的“宏论”以及很可能唾手可得的“史料”,将主要精力放在学术视野的拓展、理论思维的养成以及分析能力的提升——退而求其次,也会多少养成认真、细腻的阅读习惯。……作为“文学教育”的“阅读”,其工作目标是批判性、联想性、拓展性以及个人性,应鼓励学生们广泛阅读、自由驰骋。(《文学史、文学教育与文学读本》,《河北学刊》2013年第2期)
当初批判的锋芒,主要指向面面俱到的“通史”与“概论”,至于若干建设性意见,比如阅读优先,经典第一;超越常规,自由探索;注重个人体悟,不求系统全面等,其实都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对已有文学教育体系造成致命冲击的,不是人文学者的长篇大论,而是AI的迅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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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12日,我在“庆祝中山大学100周年大会暨创新发展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现代中国大学的使命与愿景》(《南方日报》2024年11月16日),文中强调:大学必须适应技术迭代神速、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不断调整自己的办学宗旨、学科体系、教学方式,以及培养目标等。而且,“我的直觉是,我们正面临‘大学’这一人类社会极为重要的组织形式发生根本性蝶变的前夜”。今天大学校园里此起彼伏、你追我赶的诸多学科(尤其是人文学),都必须认真思考,如何应对这一前所未有的挑战。
2023年12月23日,北京大学与教育部教材局联合召开高等学校文学教材研究基地的揭牌仪式,我被聘为该基地的学术委员会主任。即席发言中,不同于领导的殷殷期待,也不同于同事的摩拳擦掌,我对立即启动诸多新教材编写不太以为然。在我看来,若没有充分反省两个甲子以来中文系相关课程建设以及教材编写的得失利弊,以及科技进步带来的严峻挑战,马上着手教材的更新换代,只能是小打小闹,换汤不换药。在我看来,眼下是个重要关口,其严峻及艰难程度,远超上世纪六十年代周扬主持编写文科统编教材。
最最关键的是,如何直面AI的突飞猛进对人文学科的致命冲击。这牵涉到文学教育的宗旨、目标及方法,而后才是具体的课程设置、教材编写以及课堂重塑。这一点,所有人文学及社会科学各专业,都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尽早规划与调适。我当然明白,科技并非万能,人文自有价值。问题在于,如今明显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文学,必须审时度势,回应冲击,站稳脚跟,然后才谈得上反制与发展。
比如,作为大学中文系主课的“文学史”,是建立在现代的“文学”(literature)概念的基础上。AI时代的降临,对体制内的文学教育造成的最大冲击,莫过于进一步动摇那个原本就备受质疑的“文学”概念:如何看待“言/文”、“雅/俗”、“虚/实”?何谓“作者”?什么是“创新”?“文体”的边界何在?“媒介”对于写作的意义?所有这些,都有待深入探索。这就使得20世纪初中国人积极引进的作为一种知识体系的“文学史”,处在一个亟待审视、而非牢不可破的位置。因此,在我看来,文学教育的重心,应从具体知识的传授,转为提问、辨析、批判、重建。须知今天中国的大学课堂,已经很少人在看教材、记笔记,而是人手一台手机或便携式电脑,随时准备上网检索,纠正老师讲课的错漏。这个时候,如何编写真正有助于学习、经得起使用者再三挑剔的教科书,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审视AI时代文学教育(乃至整个人文学术)的困境及出路,必须落实到专业的培养目标、教学方式、课程设计、评价标准。短时间内,因鱼龙混杂,无法判断提交的作业或投稿的论文是否借助AI完成,或许需要设立防护网,略微迟滞强烈的冲击波;但长远看,就好像网络时代你拦不住“检索”,AI时代很可能也拦不住“代驾”。若干年后,除了特别严肃的著述或创作,一般公文或事务性写作,很可能越来越多向机器请教。谈不上特别精彩,也没有多少创造性,但如果中规中矩,一出手就是八十分,你让那些皓首穷经的好学生情何以堪?
目前大部分人还只是尝鲜,不会特别当真。但已经有每撰必参考,甚至直接以之交卷的。聪明人则反其道而行之,先请AI代写,然后极力回避,或换另一种说法。当然也有将其作为假想敌,直接对着干,力图在对话中超越的。不管采取哪一种策略,我相信不远的将来,就像今天研究者娴熟使用数据库一样,人文学者借助AI做研究,将变得十分普遍。
若那样的话,我们今天的大学——尤其是其中的人文学,确实必须思考为什么学,该如何教,有哪些独门绝技是AI代替不了的。此前得心应手的,不见得依旧适用;此前很不待见的,说不定咸鱼翻身。更有那闻所未闻的奇招,或者变幻莫测的陷阱,都值得你我认真面对。这里所说的“你我”,指的是既非天才也非笨蛋、能够通过学习跟上时代步伐的“常人”或曰“中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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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夏天在广州举办的2023“书香岭南”全民阅读论坛上,我被要求谈论“我们未来的阅读与创新力”,当初的报道是:陈平原认为,当下的全民阅读有别于职业培训,阅读是为了自己的修养、为了自己的愉悦、为了自己的生活充实。三十年后的阅读将变成什么样?陈平原提出了自己的畅想:“在一个科技进步越来越快,生活越来越便捷的时代,全民阅读很可能是‘为己之学’。”(《全民阅读如何深耕 未来书香飘向何方?》,《羊城晚报》2023年8月20日)
在去年底完成的《读书的“阴晴圆缺”》(《中华读书报》2025年1月1日)中,我解释自己为何一再宣扬古老的“为己之学”,乃基于正反两方面的考虑:“积极且正面的,那就是沿袭我一贯的思路,强调‘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读书’,注重读书的自我修养与提升;消极且反面的,那就是意识到科技迅猛发展,普通人根本竞争不过AI,怎么办?选择为自己而读书,也挺好的。”
若问今后的文学教育,最要紧的是什么,我以为首先是感动自己、愉悦自己、充实自己。所谓思接千古,驰想天外,与古今中外无数先贤感同身受,这里需要技术,更需要学养、心情与趣味。若仅限于本科阶段的文学课程,在我看来,趣味雅正比常识丰富要紧,个性表达比规范写作难能,而养成“亲自读书”的好习惯,在未来的人/机竞争中,保持自我感动、独立思考与创新思维,更是重中之重。而这牵涉整个办学方针的调整,比如公共与个体的差异、学校与社会的互动、视野与能力的交叉、课堂与教材的协调、学生与教师的对话等,我相信这些都无法一蹴而就。
念及此,此前百年中文系以科学、系统、规范的“文学史”为中心的文学教育,确实需要调整与修正。至于怎么调整,如何修正,一时间,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在这场深刻的教育革命中,资深学者不占优势,能跟上年轻一辈脚步,共同探索如何与AI共舞,已经很不错了。因此,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深刻反省那个因科技迅猛发展而变得“捉襟见肘”的旧的文学教育体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谋划策,积极参与“重建人文学尊严”的伟大事业。
(2025年2月2日于京西圆明园花园)
附记:
文章定稿后,发给我的学生看。她先是让DeepSeek模仿我的文体,回答“AI时代,文学如何教育?”,后又向国内另一款比较通用的智能助手Kimi提问。阅读以下这两份答卷,我大致明白AI回答问题的套路及其长短——比我谈的更全面,但均属于泛论,没有任何具体性与肉身性,也不解决实际问题。回答视野开阔,高瞻远瞩,适合于领导讲话或媒体综述,但算不上真正的学术研究。对于专业研究者而言,若撰文之前请教,能减少暗中摸索的过程,但思路容易被框住(不管正面跟随,还是反面驳斥),且追求面面俱到,唯恐拉下什么,最后文章变得四平八稳,难得生气淋漓。撰文之后再请教,起校核的作用,或趋避,或补充,那未尝不可。
DeepSeek答卷——
在AI时代,文学教育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机遇。技术的迅猛发展,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正在深刻改变着人类的知识获取、表达方式乃至思维方式。文学,作为人类情感、思想与文化的载体,如何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继续发挥其独特的教育功能,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首先,文学教育应坚守人文精神的核心。无论技术如何进步,文学的本质始终是关注人的存在、情感与价值。AI可以模仿人类的语言,甚至生成看似富有情感的文字,但它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情感深度与复杂性。文学教育应当引导学生深入体验文学作品中的情感世界,培养他们对人性、道德、伦理的敏感与思考。这种人文精神的培养,是AI无法替代的。
其次,文学教育应注重批判性思维的训练。在信息爆炸的时代,AI生成的内容充斥于网络,真假难辨。文学教育应当教会学生如何辨别、分析与批判这些信息。通过对经典文学作品的细读与解读,学生可以学会如何从复杂的文本中提取意义,如何质疑与反思既有的观念。这种批判性思维的能力,不仅是文学教育的核心,也是应对AI时代信息泛滥的重要工具。
再者,文学教育应拥抱技术,而非排斥它。AI技术可以为文学教育提供新的工具与平台。例如,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学生可以更便捷地分析文本的语言风格与结构;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学生可以身临其境地体验文学作品中的场景与情境。文学教育者应当积极探索如何将这些技术融入教学,使之成为辅助学生理解与创作文学的工具,而非取代文学本身的机器。
此外,文学教育应注重跨学科的融合。AI时代,学科的界限日益模糊,文学与科学、技术、社会学等领域的交叉愈发紧密。文学教育不应局限于传统的文本分析,而应鼓励学生从多学科的视角去理解文学。例如,通过探讨AI伦理问题,学生可以更深入地思考文学中关于人性与技术的主题;通过研究数字人文,学生可以探索文学与技术的结合如何推动新的学术研究范式。
最后,文学教育应培养学生的创造力与想象力。AI可以模仿已有的文学形式与风格,但它无法创造出真正具有原创性的作品。文学教育应当鼓励学生突破常规,大胆想象,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学世界。这种创造力与想象力,不仅是文学创作的核心,也是人类在AI时代保持独特性的关键。
总之,AI时代的文学教育,既不能固守传统,也不能盲目追随技术。它应当在坚守人文精神的基础上,积极拥抱技术,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跨学科视野与创造力。唯有如此,文学教育才能在AI时代继续发挥其不可替代的作用,为人类的精神世界提供滋养与启迪。
Kimi答卷——
在当今AI浪潮汹涌而至的时代,文学教育的路径与使命似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机遇,恰似置身于一片波谲云诡又暗藏生机的海域,亟待我们重新锚定航向,探寻新的航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教育的核心并非仅仅是知识的传授,更是情感的触动、灵魂的对话以及审美能力的培育。AI固然能够以惊人的速度和海量的信息储备,为文学学习者提供作品的背景、作者的生平乃至文本的初步解读,但这些终究只是冰冷的、机械的输出。文学的魅力在于其文字背后蕴含的复杂人性、细腻情感以及深邃思想,那是人类独有的精神财富,是AI难以触及的幽微角落。
在课堂之上,教师的角色愈发显得不可替代。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让学生知晓一部作品的情节梗概或主题思想,而应引导他们深入文本的肌理,去感受文字的温度与质感。例如,在讲解《红楼梦》时,AI或许能迅速罗列出宝黛爱情的种种细节,但唯有教师能够带领学生品味曹雪芹笔下那一句“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所蕴含的悲悯与苍凉,让学生在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时代的风云变幻以及个体命运的无奈与挣扎,从而在心灵深处与作者产生共鸣。
同时,文学教育应当更加注重培养学生的想象力与创造力。AI的创作虽然在形式上越来越接近人类,但其本质仍是基于已有数据的组合与拼凑,缺乏真正的创新与灵性。而文学教育应鼓励学生突破既有的思维框架,大胆地去想象、去创造。无论是通过写作练习,还是对经典作品的改编与续写,让学生在文学的世界里自由驰骋,用自己的笔触去描绘心中的理想与梦想,去探索人性的边界与可能,这正是文学教育区别于AI的关键所在。
此外,文学教育还应与时代紧密结合,引导学生思考文学在当代社会中的价值与意义。AI的出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模式,文学教育不应被时代抛离,而应积极融入其中。我们可以探讨AI对人类情感与人际关系的影响,通过文学作品来反思科技发展背后的人性困境;也可以借助文学的力量,去探讨如何在AI时代坚守人类的道德底线与精神家园,让文学成为人类在科技浪潮中的一盏明灯,照亮前行的方向。
总之,AI时代的文学教育并非无路可走,而是在新的技术浪潮中找到了新的契机与使命。我们应坚守文学教育的本质,同时积极拥抱时代的变化,让文学在AI的辅助下焕发出更加绚烂的光彩,培养出更多具有人文情怀、创造力与独立思考能力的文学人才,让文学的种子在新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作者陈平原为北京大学博雅讲席教授)
信息来源:北京大学新闻网
原文链接:陈平原:AI时代,文学如何教育(载于2025年2月13日《中华读书报》)